落灯斋

碧水无情因风皱面,青山不老为雪白头

{盾冬 }蛟蛇坊 (上 伪古风)

皮冬儿向来浅眠起得又早,虽然如今日子不比从前可甫一天亮就从迷蒙清梦中醒来。昨夜里来了紧急公务,冬儿身侧的床铺自然空了一夜,不知怎地,向来耐寒的他颇觉凉意整夜都没睡安稳。

 

冬儿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上的锦缎绸被还是那人走时为自己盖好的模样,一来冬儿贪慕绸缎上那人留下的温度,再来自己便是早起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若是做错了可不知如何是好。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丫鬟过来请安冬儿方才起了,两个小婢服侍着冬儿梳洗穿衣,之后又有梳头丫头为他理云鬓贴花黄。皮冬儿虽被像祖宗似的伺候着,可这一个来时辰却跟木偶泥雕似的僵直着,随意旁人折腾摆弄大气都不敢长出一声。

 

可算挨到用早点,几十道精致的小菜面点摆的满满当当,三四个小斯在一旁服侍,这样的日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可皮冬儿始终还是不能习惯,只会低着头一勺接着一勺喝眼皮下的白粥,其余的餐点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吃罢早饭下人把几乎原封未动的残席撤下,几个常随又替冬儿倒茶漱口好一通服侍。虽是被服侍但从天光熹微到日上三竿皮冬儿却未得一空舒坦,满头珠翠更压得自己头皮发麻,浑身绫罗束缚得自己呼吸困难。

 

冬儿的贴身丫鬟名叫翠翘,生性泼辣做事麻利又懂规矩因此才配分到冬儿跟前,此时见冬儿眉头微颦满面郁色只道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惹主子不痛快,慌忙拜倒在冬儿跟前。“王爷之前千般叮咛咱们下人要仔细服侍夫人,如今夫人食难下咽神色忧虑,定是奴婢蠢钝伺候得不好,还请夫人责罚明示。”

 

几个丫鬟跟着翠翘跪了一地,有胆小的已经抹上泪花,皮冬儿顿感不知所措。“你们快起来,你们很好,都很好,快些起身。”翠翘低头道“夫人仁厚如此善待我们,可夫人不称意我们又怎么会看不到。食物不合口还是奴婢哪里冲撞夫人还望夫人明示,将军要是知道您吃得这般少,过得也不快活定会打折奴婢们的腿。”

 

冬儿额角一阵抽痛,叹了口气轻轻把还在抽噎的小丫头扶起来“你们服侍得并没有哪里不好,是我自己起猛了,这会子有些犯困。那些糕饼点心我也很喜欢只是觉还没醒吃不下,你们既然有心就挑些绵软酥脆的来当零嘴,我且等回笼觉睡过了就吃来解闷,你们几个也不必在跟前,若是有事我自会召唤。”几个小丫头方才拉扯着拜谢离去,不一会各式甜品吃食就又满满摆了一桌子。不多时,雕梁画栋的屋子里只剩下皮冬儿坐着高床暖枕,对着珍馐美食,这样的日子冬儿始终觉得自己还是在梦里似的,说是享福却老是战战兢兢的,很不踏实。

 

 

皮冬儿原本并不姓皮大约也不叫冬儿,至于他的出身何处、爹娘是谁早就已经记不得了。据说,皮老板是在那年冬天捡到他的,十几岁的孩子穿着单衣又冻又饿昏倒在路旁没人理,当年的饥荒死了好些人,冬儿的父母亲人想来也在其中才丢下这么个半大孩子自生自灭。皮老板不是菩萨,也没什么慈悲心肠,只是看这孩子虽然气息微弱满脸菜色但五官清秀端正,若是长开了必然加倍俊俏可人,因此上路边的小乞孩就被皮老板带回了蛟蛇坊,从此也算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至于冻死饿死。

 

皮冬儿实在算是个命苦的,虽是被捡了回去可风寒入骨当夜就大病一场,捡来的孩子哪有什么好汤好药不过其他孩子里有心眼好的给灌了几壶热水,也是命硬,这皮冬儿居然也挺下来了,只是自此落下了头痛的病根,不但病发时痛苦万分连带着脑袋也不甚清楚,全靠着蛟蛇坊调配的药剂才不算太过迷糊。

 

日子一天天过去,皮冬儿也出落得越发标致高挑,皮老板有心调2教他服侍恩客贵人,可这孩子一来神志不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显贵,再来这皮冬儿皮囊娇贵却舍得糟蹋,宁可挨打挨饿劈材运煤也不肯陪酒取笑,时间久了皮老板也就随他去了。毕竟,这蛟蛇坊并非只靠皮@肉生意发财,歌舞弹唱戏曲评弹应有尽有清倌人在其中并非少数。

 

只是这皮冬儿一阵清醒一阵糊涂,诗词书画沾沾皮毛还可再深就难以坚持了,皮老板舍不得冬儿的好皮肉只做粗使用,见他能吃苦就也找师傅教了他些粗浅的功夫,入门的舞艺。这一下,还真算是歪打正着,皮冬儿身量高而不瘦弱,容貌秀而不妖气,有了轻功打底,跳起舞来英气十足缥缈如仙很是好看,自此,皮冬儿就成了蛟蛇坊的头牌舞姬。

 

皮冬儿在蛟蛇坊的日子并不算短,但你要问他蛟蛇坊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他也未必答得上来。他虽寡言少语不谈是非可在坊里毕竟也有段时间,就算再木讷的性子也早就品出来,这蛟蛇坊绝不仅仅是红楼勾栏玩笑所在。仅就他看来,往日里出出入入的都是些一掷千金气势逼人的达官显贵,若无一定地位的常客作保便是堆出金山银山也断然进不了蛟蛇坊的大门。可退一步说,蛟蛇坊不光是皮老板赚钱的聚宝盆,也是皮老板送礼的销金窟。珠宝玉器诗画书籍,皮冬儿眼见着皮老板东西送出去脸上的得意就添几分,其中的道理皮冬儿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毕竟,他只是个没爹没妈寄人篱下的苦孩子。

 

那是皮冬儿第一次见皮老板满脸踌躇颇为懊恼,不过其中的缘故他也并不太有兴趣,几年当中他的梦想不过是少跳两场舞多吃几顿饭,只是听说皮老板的礼破天荒头一回送不出去。几天之后皮冬儿再次登台为皮老板的贵客献舞,皮冬儿和坊中其他几名出色舞姬丝巾遮面,透明薄纱舞裙半遮半掩曲线毕露,舞鞋由金丝银线编成上坠七色银铃微微一动便如玉珠落地翡翠入盘,舞蹈动作旖旎缠绵极尽撩拨之能事,即便木讷如冬儿也想到,皮老板定是以他们为贡想要取悦坐下席中两名男子。

 

席中两名男子一位正襟危坐面露不悦,一位斜倚座塌一脸玩味,一位凛然难侵一位深藏不漏,不难猜测二位必然身居要职地位高贵。一曲舞毕黑发男子朗声大笑起身鼓掌“不错不错,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皮老板这里当真不似人间恍若仙境,这舞姬们个个美若天仙姿容绝色”。

皮老板起身“王爷过誉了。小老儿不过做些小本生意,这些孩子天资驽钝能入王爷法眼才是他们天大的福气。若蒙王爷不弃,尽可挑几个顺眼听话的回去侍奉,那小老儿可就感激不尽了。”那金发男子始终皱眉危坐目不斜视,听见皮老板谄媚寒暄不由得冷笑一声,弄得那点头哈腰的老头儿很是尴尬。

 

“早知道史将军是正人君子无心酒色,可皮老板盛意拳拳,众佳丽妩媚婉转,将军何不暂收忧国忧民之心,且行人间欢乐之事呢。”黑发男子满脸调笑意有所指,金发男子面沉似水“多谢王爷厚爱,只是卑职志不在此并无兴趣。”“哦?”王爷眉梢高挑,眼里一丝寒光闪过,一把抓过一旁垂手站立的舞姬“你这婢子居然惹得将军心烦意乱,是不是有意谋害!”

 

他突然发难,出乎皮老板和金发男子意料之外,没想到他自觉被拂了面子却拿舞姬撒气,那舞姬不过十七岁卖身半年此时惊骇至极连求饶都忘记了。“既然如此,那可留你不得!”男子抽出长剑举头要刺,一击之下满地碎红,那舞姬面如土色却安然无恙。

 

“贵人息怒,小的们不过一群有娘生没爹养的苦命人,万万不敢有谋害之心,还请贵人明察,宽恕我们这帮贱婢。”皮冬儿挡在小舞姬之前双手擎剑目视男子面色坦然。王爷一愣,复又露出痞笑放下长剑“早听闻皮老板舍下有的是色艺双绝者,却不知还有这般勇气过人者。”皮老板唯唯称是,频频擦汗。

 

“这名舞姬技艺非凡,但不知容貌如何。”男子眼眸中光芒浮动,显然对冬儿动了心思。“还,还不快摘下面巾,让王爷瞧瞧!”皮冬儿手指一顿,还是乖乖听话,解下脸上丝巾露出容貌。“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丽人!皮老板,我今日恐怕要夺人所爱了。”话音未落,金发男子已然站到冬儿身前解下外袍披到舞姬身上搂住肩膀道“王爷且慢,这名舞姬,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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